2005/02/13 | 而已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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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回到新居，女友已经到了，正准备晚餐。厨房里有“嚓嚓”的炒菜声。
我打了个招呼，把书放进书架，把CD放进前两天刚买的铁艺CD架，随手抽出一张插进马士兰台机，择仙花的那清澈浓郁的声音流散开来，是我和女友都特别偏爱的《A SONG FOR YOU》。
女友端出菜来，我们坐下来开始吃饭。菜很是简单，肉酱意大利面条，用开水简单涮一下拌上沙拉酱和水果醋的西芹，椒盐薄鱼片，还有一人一杯98年的红酒。可是，这些菜都是我们最喜欢的，而且女友今天也特别花心思在这上面，面条弹性十足不软不硬，西芹清脆可人，鱼片也一点没有熟过头，仍然保持着难得的韧性，红酒里面也放上了橄榄。
那封信仍然在我脑子里盘旋，我想要把它告诉女友，可是不知道是否合适。把它当做一个笑话那样讲出来，可能倒是不错，可是我怕自己的语气怎么样都不至于让人发笑。而且又有些怕说出来之后，在女友心里存下疙瘩，引起猜疑之类的东西。神情恍惚，考虑再三还是没说。
女友倒也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妥，絮絮叨叨地告诉我，客厅窗帘的滑扣有一个松了，明天要打电话给装修公司，让他们来弄好；今天单位的姐妹带给她看了另一种请柬，比我们的请柬已经发出去的那些漂亮很多，早知道就晚几天发了；楼下小区管理员刚才来收下一季度的物业费，称赞我们的房子是小区里装修得最好的，让她很得意……零零星星、琐琐碎碎。
我努力费神倾听，随口应和几句，并对她今天做的菜赞不绝口，她脸上多少红晕起来，语气也更加愉快。
吃罢饭，我帮着和她一起把碗筷之类放进厨房，她开始清洗，我踱到阳台，掏出一支“SIMPLE”抽起来。
月亮已经升起来，时间已近满月，它的光芒多少没有新月时那么冷，带着一点黄晕，把阳台照得很亮，几乎能在那儿开书。对面楼宇里，几乎所有的窗口都亮着灯，我们这个小区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那些炒房的人是插手不了的，所以入住率很高。从窗口看进去，家家户户都正热火朝天的吃饭聊天，也有的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开始打麻将。
如果我早点发现这封信，那么我和琳玲之间会发生什么？会不会也已经走到这一步——准备婚礼，决定一起生活？会不会也像现在眼前所发生着的一切这般真实却又多少有些乏味？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会是怎么样的？杂七杂八的问题在我脑袋里上下起伏，毫无头绪，烟在手头即将燃尽才发现自己只抽了一口。
女友过来，用双手围做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头，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转身抱起她，把她抱到卧室，放在床上。
我们在床上静静地抱在一起，亲吻，然后开始做爱。
我试图用激烈的动作和快感驱逐盘旋在心里的念头，可是，我没能做到。在做爱过程中，我仍然想着琳玲，想着那些从我手中逝去的岁月。到了后来，我甚至在想像，如果我现在我抱着的是琳玲，那会是怎样的感觉？她会有怎样的动作、怎样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把记忆中的琳玲的形象呼唤出来，想像着自己正和她做爱，想像着自己正在她的体内，突然在毫无防备之中，一阵晕眩伴着快感袭来，终结了我的动作。
简单冲过澡，我们在床上平躺下来。
女友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棉质薄T恤，等我躺好之后，把她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胸口，她的头发散开来，盖住了她的脸。
“真的好喜欢你啊，真不敢相信再过两星期我们就要结婚了。”她轻轻地说，呼吸在我的胸口，热热的。
“是啊，够快的。我们都在一起两年多了。”我说。
“有人说，恋爱最多只能维持两年的热情，可是我觉得结婚才算是另一个开始呢。每天和你一起醒来，一起睡去，这可和同居不一样。”
“嗯。期待吗？”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嗯。像期待第一次恋爱那么期待着呢。”
听着她柔柔的声音和声音里透露出来的情感，我对自己刚才做爱时居然想着另一个女人倍感惭愧。
我侧身抱做她，吻她，又一次开始挑逗她。
很快，她的热情又被我唤起，我告诉自己，这一次我只能和“她”做爱，只去感受这个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她的肌肤，她的呼吸，她的声音，她的温暖，不能让任何东西侵入。
时间过去很久，我们在一起达到顶峰之后，一起瘫软下来，但我们仍然紧紧抱在一起。
“是不是怕两星期不能在一起会受不了啊？”她嘻笑着说。我这才想起，照着我们这儿的风俗，新朗新娘结婚前两星期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会给婚姻带来恶运，所以今晚是我们婚前最后一次见面了。
“是啊。谁叫你这么迷人呢？”我捏捏她的手逗她。
“甜言蜜语，溜须拍马。”她笑着说，但是显然很高兴，把身体贴得我更紧，心满意足般地闭上眼睛。
我也闭起眼睛，左手在她背部轻轻抚摸。怀里这个人的身体是多么柔软、多么温暖，只要我移动手指，就能感觉她的一切，这一切就在我的手能触到的地方，如此实实在在。我是喜欢她的，她美丽而且善良，内心平和，从不企求过多的东西。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使我这两年的生活如此步履坚实，没有偏差。而我也相信，如果我和她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我们必定会获得幸福。虽然或许这样的幸福是平淡的，但是却是可以真正掌握在手心的。
可是，我又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心里多少有着一些不同于这样的生活的盼望。比如去不顾一切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比如去过一种不可预见的生活，比如体验热烈得能点燃岩石的激情。我知道自己离这一切已经越来越远，远到只会让它们呆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偶尔捡起观赏一遍，又放回原处。
女友已经沉沉睡去，我把手从她身下抽出，披衣而起。
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柠檬冰水，再一次踱到阳台。
夜色已经把整个世界笼罩起来，但是倒并不黑暗，月光星光灯光反而让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更为璀璨。我喝下一口水，柠檬淡淡的酸味在口腔里停留，精神不觉微微一振。
如果我现在跑下楼去，闯进这一片夜色，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也许是艳遇？或者是打劫？还是一无所获，在天亮之前灰溜溜地回到这里，图增了一身的疲惫？那封信带给我的就是一片夜色，它在鼓励我闯进去，闯进这带着过去美丽至极的回忆的夜色中去。可是，这夜色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我根本无法捉摸。
我吐出一口气，天有点凉了，气在空中凝成薄薄一片。
我回到卧室，女友已经换了个姿势，但仍然睡得正香，一脸的微笑，一脸的幸福。我很喜欢看她这样的表情。
她会消失吗？如果我现在冲下楼去，明天早上一无所获地回到这里，她还会在这儿吗？如果我不顾一切地去找琳玲，我还能回来吗？还能回到这儿，拥抱这个柔软温暖的身体吗？也许不能了吧？也许她会离开，也许会带着她挑选的窗帘、沙发、杯垫、抱枕……所有一切由她带来的，让我感到舒适的一切离开吧？我无法想像那时我会是什么感觉，但痛苦是一定的，我知道。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悸痛，我在她身边躺下来，搂住她，她没有醒，但却很惬意地蜷了蜷身体，轻嗯了两下。
起码，我现在还没走出去，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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