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4 | 同城最后一章
类别(编) | 评论(0) | 阅读(113) | 发表于 07:21
许田指指她对面的椅子说：“小文，坐下吧。”
我坐下，她又说：“今天早你来的原因，我想如果你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高兴？在这个公司还会有什么让我高兴的事吗？我很怀疑地看着她，露出一个很无所谓的笑。
“还记得上次找你来问的事吗？关于你的照片在那张广告上的事？”
“嗯。记得啊，受了这么大的冤枉，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不要这么激动嘛。今天的好消息就是，这件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真的？是谁？不是我吧？”我带着点嘲讽上，我从未想像过自己居然能用这样的语气和许田讲话，然而想至今日，我已经不再把所面对的这一切放在心上，心里的安稳让我更为放松和无畏。
“的确。我为我们对你的怀疑感到抱歉。当然，从某种角度讲，那张海报也的确使我们不得不怀疑你。”许田用很“外交”的语气说着，“今天我们请你来，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看公司是怎样洗刷你的嫌疑的。公司从未放弃过你这样一个人才，你今天将亲眼看到那个罪犯在公司落网，你的冤枉和公司所蒙受的损失都将在今天一并解决。”
看着她已经苍老的，因饱经世故而显得精明强干的脸，我很是厌倦。他们今天让我来，让我看到“那个人”的落网，是要让我对他们能洗刷我的冤屈心怀感激罢了。可是如果说不想看到那个人，那是不诚恳的，我很想看看到底是谁让我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有人敲门。紧接着进来五个人。建珍在中间，左右前后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看样子可能是从总公司来的人员。
建珍脸色灰白，神色慌乱，看见我，她很快地瞥了我一眼，随即目光转向地面，不再言语。
许田没让建珍坐下，盯着她直接说：“你应该明白我们今天找你什么事吧？”
建珍抬眼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什么事？我不清楚。”
“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建珍，我看你还是都说了吧？”
建珍没有什么反应，定定地看着地面。
难道“那个人”就是她？怎么会呢？这个与我同乡，与我同城，与我同公司的前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随即，她那巨大的房子，超豪华的家具，HIFI-END的音响一件件地掠过我眼前，是为了这些东西吗？
许田有些恼火，声音里增添了压迫感：“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呢？我再问你一次，那个把小文的照片、证书登到广告上去的是你吧？那个在小县城大肆销售假货的人也是你吧？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问你，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许田停了停，看看建珍的反应。建珍没有动，好象这些话完全都没听见。
“你看看，小文就在你对面。你这么做给她带去了多大的困扰你知道吗？我觉得你今天应该跟她道个歉！”
建珍听到这儿，抬起头来，目光冷幽幽地和我相碰，慢慢地向我走来。
难道她真会向我道歉？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呢？要我说一句没关系？那又怎么样呢？这样杂乱的念头在我心里翻滚，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她缓缓地抬起手来。她想干什么？想和我握手言和？没等我回过神来，她猛地一巴掌向我打来，我反射般一退，可是，还是没能躲过这一掌，她的指尖划过我左边的脸颊，指甲划开了我的皮肤，血丝立刻渗了出来。
我左手捂住脸向后退去，她却一步跨上来，两只手抓住我的头发，拼命地撕扯，一边嘴里恶狠狠地念着：“都是你这样的狐狸精害的，都是你这样的狐狸精害的……”
“住手。”
“快抓住她。”
许田和那四个男子有的抱腰有的抓她的手，硬把我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然后拼命地把她按倒在沙发上。建珍完全失去了理智，嘶声高叫，手脚狠命挣扎，象极了一只受伤的动物。
我抱着头瘫坐在椅子上，天，剧烈的疼痛一阵阵不断地向我席卷过来。
“快，快，快把警察叫来。”许田吩咐道。
很快，警察就来了。看到警察，原来还在不断挣扎的建珍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被戴上手拷，带出门去。
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我感到一阵悲哀。


七
太阳很好，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透明的暖色里，无论是道旁的绿树还是路上的行人，都清清爽爽的。我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是的，我要离开这个公司了。这么多的事过去之后，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一切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我不会离开我热爱的行业，我打算到正秋所在的城市开一家小小的音响店，经营我喜欢的音响和耳机。店面已经找好了，正在热火朝天的装修，不久就能开业。
那家店将是完全属于我和正秋的，我不渴望它能为我挣多少钱，也不渴望它能为我带来多少声誉。但我一定让那里始终充溢着满满的音乐和温情。没有妒忌，没有争斗，没有复杂的恋情和背后的窃窃私语。
我想我一定会成功的。

“叮”电梯门开了，一个人正抱着一个纸箱匆匆走进来。竟是季明。
才两个月，他好像苍老了许多，身影不像以前那么挺拔，西服很有些皱纹。
我看他一眼，点点头当作打了招呼，他开口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
就是他，这个曾经潇洒无比的男人，像一个剧毒的果实，迷惑了建珍的心，让她走上了一条最终把她完全断送了的道路。

“……当他离开我，和那个有钱有背景的女人结婚，他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给我。可是，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无非是因为钱，因为那有利可图的背景。既然这样，我就要挣更多的钱，让他后悔。那时，恰好有一个朋友开了一个加工厂，做一些质量普通的音响设备，于是，我决定利用自己熟悉音响市场的关系，和他合作。他生产，我安排销售。为了做广告，增加影响力，我想到了在国内HIFI界已经有了些名气的小文，就用她的照片和证书什么的打了些广告。
“这生意很好做。也许是因为现在人们的收入增加了，都舍得花钱买名牌音响来享受一下，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听得出设备之间的区别呢？况且我们生产的设备也是有一定的质量的。不到半年吧，我挣到了20万。
“后来，他果然又来找我了，说是和他老婆完全无法融洽的相处，他每天都在怀念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当时我是相信他的话的，我以为他这时已经有了他曾经非常渴望的东西，如果仅仅是需要女人，他完全可以去找别人，他回来找我，至少说明他还想着我。于是，我又和他在一起了，只不过是秘密的。因为他说他不想那么快就和老婆离婚。
“为了方便和安全，我特意买了房子，按他喜欢的风格装修。和他呆在家里的时候，那是快乐的。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一直下去，我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可是，他渐渐地又对我失去了热情。和我见面越来越少，偶尔在一起，也是心不在焉。而且，他在我面前常常提起小文，提到小文时，人也会兴奋起来，显然，他是喜欢上了小文。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和小文到底怎么样了，于是就请小文到家里来，装醉告诫小文别和他乱搞，可是很快我就看见小文和他两个人在一起吃火锅，那态度真是亲昵极了。我气极了，开始在工作上针对小文，想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把小文赶走……”
法庭上，建珍没有请律师，要求自己为自己辩护。可是，她的话里没有什么辩护的成分，反而是淡淡地叙述着一切。女法官没有去打断她，也许法官也希望能给她一个机会渲泄一切吧？
旁听的人都静静地听着，偶尔有人同情地唏嘘一两声。
“小文，对不起……”正说着，建珍忽然面向我坐的地方，远远地道着歉。
我摇摇头，是的，她是伤害了我，可是，面对着她憔悴的神情，我却怎么也愤怒不起来。爱情真的会让人扭曲吗？当爱情成为了生活的负担，建珍，你为什么就不能轻松地把它放掉呢？如果那样，你现在只怕已经结婚生子，只怕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

建珍被判了五年。季明在整件事中虽然没有什么法律责任，但考虑到这一切已经严重地影响了公司声誉，他被免除了外洽部经理的职务，调往总公司任一个闲职。他的妻子已经正式提出离婚诉讼。

电梯门关上了，季明的身影在我眼前消失，也许，他再也不会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
把仅剩的最后一小纸箱私人物品点清，交出销售代理的编号牌，我真的不再属于这个公司，我环顾这装满了我忙碌身影的销售大厅，决然地转身离去。

明天，明天我将搬去正秋那里，与他同住，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我在阳光中，微风轻轻撩动我的头发，手机在振动，我一看，是正秋发来的短信，问我室内的灯关选白色还是黄色，我告诉他我想用像阳光那样温暖的黄色。
我抬头看天，在心里说：明天，阳光也要这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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